宜兴往事:擀面杖做出的美食

手擀面、乌饭、千层饼……在那贫穷的岁月里,擀面杖做出了多少美食啊!

我家中有根擀面杖,光滑油黑,盈盈一握,还有些沉重,一看就有些年头了。具体是什么时候的?我爷爷在世时,他也不知道,只是说,他从记事起,这根擀面杖就有了,而且看不出是啥木材。由于我奶奶死得早,瘦小的爷爷还常常用这根擀面杖为全家擀面,我爷爷既当爹又当妈地带大了我父亲兄妹三个。爷爷还说,我们的老祖宗是明弘治十年间迁来宜兴的。大概那时候就有这根擀面杖了吧!想来这根擀面杖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。

小时候,一到暑假,我们兄弟仨就将村前村后的条条“湖沟”摸了个遍,每当夕阳西下之时,我们三兄弟就像个骄傲的将军一样,满脸的污泥,手上肩上都是满满的战利品,有小鱼小虾泥鳅黄鳝。一到家,迎接我们的不光是母亲的笑脸和手擀面,还有鸡鸭成群地相跟在后面呢!在门口的泥场上,搁了块门板,上面是齐崭崭的三罐头手擀面,一人一罐。黄豆子加小青菜下的手擀面,有时候放点咸菜,那叫一个香啊!父亲和母亲静静地坐在一边,望着我们三兄弟狼吞虎咽地将三罐头手擀面消灭掉。那样贫穷的岁月里,手擀面就是我们最大的满足。

以前一到春天,农村人家都喜欢腌制瓮头菜。白天将雪里蕻收好、洗净、切碎,在太阳底下晒干。一到晚上,全家围着个煤油灯,父亲两手紧紧地握着擀面杖,母亲将拌好了盐的雪里蕻往瓮头里倒着。父亲将雪里蕻一点点地压紧,压结实后,将口扎紧再用泥巴糊上,放置在墙角,静等些日子就可以开瓮了。邻居们都喜欢来借擀面杖,以腌制雪里蕻等。

每年的四月初八吃乌饭,快到四月八的前几日,村人就会买来乌饭草头,大家会一齐到我家,因为我家不光有根擀面杖,还有一只也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灰黑色的麻砂石臼。村人会将乌饭草头倒入石臼里,用擀面杖不停地鼓捣将草头捣碎榨汁。好客的母亲也是忙个不停地端凳让座。

每到中秋节,母亲都要做上一回“千层饼”,擀面杖也是派了大用场。我们总是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和面、摊饼,一旦饼好了,便要紧接过,吃得特别香。

还有就是一到过年家家户户包团子的时候,也是我家最热闹的时候。那根乌黑的擀面杖就没有空的时候。热气腾腾的房子里就到处弥漫着芝麻和着花生米那独有的香味了,那就是年的味道啊!

现如今,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我也学会了用擀面杖擀面。儿子读书住校,一星期回来一次。儿子一到家,我就说,爸爸擀面你吃,儿子也常常是欣然应允。我于是挖粉和粉,再熟练地用擀面杖擀面,手法娴熟而老练,而手擀面那筋到的口感常常让儿子赞不绝口。我常常对儿子说,这手艺你得学会啊,将来爸爸还要吃你做的手擀面呢!这可是咱老史家几百年来的传统呢!儿子笑笑,说:必须的!(龙吟江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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