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兴文学精选:三 十 而 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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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6月7日,早上起来天气微凉,叮嘱了妻子多披件外套我就匆匆出门赶地铁了。打开手机,满屏都是高考的热点。“考的全会,蒙的全对,学霸附体,高考必胜!”,“三年磨砺,十年寒窗,金榜题名!”但愿这些祝福和这舒适的天气能让学生们更好的发挥实力。轻轻松松上考场吧,对于高三学子,这确实是最重要的时刻,但对于今后的学习、工作和生活,这才是奋斗的开始。

昨晚十点零一分,小豆子准时的踢了妈妈的肚子。“小豆子”是妻子给我们还未出世的宝宝起的乳名。从一开始不愿意怀孕,到现在轻抚肚子温柔的喊小豆子,妻子好像变了好多。不过短短几个月,这些改变是证明了孩子的魅力无与伦比,还是母亲的爱永远动人?

妻子挺着肚子抱来一大盆洗好的衣服,我赶快帮忙一起去晾。妻子一边抖开衣服,一边跟我分享起刚看的文章,讲77年恢复高考,年轻人能够考上大学是多么困难,她也才理解了她父亲连考三年考上大学的不易。岳父出身贫苦,勤学求知,奋斗艰苦,但他又是幸运的,生在徽州状元县休宁,作为家中幼子,上有父兄支持,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。我由此想到我的父亲,同样出身贫苦,同为家中幼子,同样求学改变命运。不同的是,父亲没有高考。“跳农门”是那个年代的励志名词,父亲为了早日从农村跳到城市,也为了师范学校的津贴补助,放弃了高考,选择了提前招录的师范学校。对寒门子弟而言,高考是一个代名词,代表着改变命运的独木桥。

母亲上午给我发来微信:“你马上要过生日了,有什么想法没?”我生日七月一日,是党的生日,也是香港回归纪念日,特别好记。这才六月初,母亲讲的应该是农历生日五月十八。中国传统还是过农历生日的。“下周一,还有五天。”母亲补充了一句。三十岁了,我反应过来。今年春节和表弟吃饭,表弟感慨他已经24岁了,又感慨他哥哥我已经30岁了。我一急,我怎么就三十了!静下心一算,八八年生的我,今年可不是三十虚岁了吗。我的三十岁就这么突如其来,而我好像总是忘了自己三十了。

生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比较重要的日子,代表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。可能是过去生活条件比较困苦,逢十年才庆祝生日。孔子说:“三十而立,四十不惑,五十知天命,六十耳顺,七十古稀”。我已经到了而立之年。母亲发来微信是在想着怎么给我庆生,却提醒了我三十而自省。三十立身,父母对我的评价是仁义,我自己加一个诚信,我还缺一个礼一个智,今后努力补上;三十立业,我上学上到26岁,也走了高考的独木桥,跳出了小县城,到国际大都市上海工作有四年,尚谈不上事业,只能算一只饭碗,管得温饱管不得美味,这是也要补上的;三十立家,我在三十岁的年头刚刚成家,放在大上海倒也不算晚。妻子聪慧达理,怀有6月身孕,是全家焦点和重点保护对象。我算刚刚独立了门户做了家长,即将上有老,即将下有小,这份责任很重,我是要扛起来的。

每年6月7、8、9三天,学生毕其功于一役,可是这一役何止是学生在战斗。每个学生背后都有一个家庭,父亲母亲齐齐上阵担任后勤部长,爷爷奶奶身体允许的话也得出力,保证伙食营养又健康,保证睡眠安静又舒适。这还不算,交警在街上管制交通,家长自发组织人墙拦住车辆杜绝噪声,路上也都是高考过来人,自觉配合默默祝福。

这几年我也更加关注高考了,因为高考是父亲最忙的时候。父亲任老家县城教育局局长有三年了。高考是高三学生的考试,也是我父亲的考试。三年来,老家高考的录取率越来越高,父亲的身体却越来越差。去年这个时节,父亲也是在为高考的各项事务忙碌,忙完了父亲才能喘口气。高考一结束,母亲和我,还发动亲戚朋友一起动员父亲去北京体检,查查他的心脏毛病。等到月底终于去检查了,父亲身体状况不容乐观,有些血管已经完全堵塞,只得立马手术放进去了两根支架。这一下给我们家敲响了警钟,父亲是家里一座山,山可不能倒。戒烟戒酒,规律作息,加强锻炼,医生提了很多要求,但父亲完成的质量却不高,关键还是工作相当劳累。今年高考,我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身体,等过了这几天,还得让父亲去体检。

虚岁是中国传统独特的计龄方式,在出生时即记为一岁,以后每过一个春节便增加一岁。今年春节后,我在单位值班的时候,妻子打电话告诉我她怀孕了。我喜出望外,妻子却在电话里哭了有一小时。妻子小我四岁,她原计划结婚后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,这个宝宝打乱了她的计划。

妻子情绪低落了好一阵,脾气也阴晴不定,岳父岳母加上我的父母和我,五个人全都束手无策。我开始阅读关于怀孕和准妈妈的文章,了解到女人怀孕的不易。子宫里的一颗胎芽扰乱了妻子体内的激素水平和内分泌系统,所以妻子的情绪会变得反复,这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。

随着胎儿逐渐长大,妻子开始孕吐,原本就瘦弱的她变得更加消瘦。我担心胎儿的营养,更担心妻子的健康。三四个月后,妻子孕吐刚缓解没几天,又开始吐起来。原来胎儿渐渐发育,挤压到妻子的胃,饭一吃就作呕。何止是胃,妻子的五脏六腑估计都被挤压的移了位,这种难受是男人无法体会的。

妻子怀孕后,我才明白母亲的辛劳,三十年前母亲也承受了很多辛苦才生下了我。人说生日是为了纪念母亲的受难日,一点不错。以前生活条件差,远非现在可比,母亲也说过她怀我时的辛苦,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却轻描淡写,全然不觉得苦的样子。母亲电话中感慨:“你三十岁的时候要当爸爸了,你爸三十岁的时候,你都七岁了。”我一阵错愕。

五一的时候妻子在老家做B超,小地方管理不严,我得以进入参观。医生突然播放了胎心的声音,“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”,强烈而有力。我激动无比,呼唤妻子听这声音是多么神奇。妻子相当淡定:“我每次产检都会听到的,你才第一次听到。”我不理会妻子,沉浸在感动中差点哭出来。后来岳父说他在门外都听到这声音。

这些天妻子忙忙碌碌已然回复了以往的开朗,将每晚等待小豆子的胎动作为固定娱乐节目,买了一本安徒生童话督促我给小豆子讲故事做胎教,整天盘算的都是该给小豆子买这个买那个。前天妻子让我抢一个优惠券,说是爱婴室的优惠活动,可以打折买尿片。晚上回家,妻子拎着一大包尿片回来,看上去有些疲惫,但又很满足。

陪妻子刷剧看《欢乐颂2》的时候,妻子问我,以后小豆子找一个摇滚乐手的老婆你能不能同意。小豆子的未来会如何我是真不知道,立什么业,成什么家,我都没有要求,也就是希望能做好仁义礼智信五个字吧。

2006年我参加高考,考运比较好,发挥超常。我高考的事后来也一直为我妈津津乐道,可能她还能记得我每门的分数,也记得我考试那几天心态特别好,每天回家呼呼大睡,每天笑嘻嘻的迎接考试,一点不紧张的样子。其实面对高考我也很紧张,毕竟这是我的独木桥。

妻子一直喜欢加各种各样的聊天群,最近她又加了幼儿园和小学的入学群。小豆子还没出世,考虑上学这未免也太早了吧。妻子一脸得意,说这叫早做打算。我估摸着二十年后,小豆子也要参加高考了,也许他能有通罗马的条条大道,不用去挤这条独木桥。上海有不少小孩出生在美国、香港,也有不少小孩很小就去美国、加拿大、欧洲读书了,这在我小时候是不敢想象的。

背井离乡来上海拼搏不容易,我的父母用一辈子的积蓄给我在上海买了房让我得以立足,而我将来能为小豆子提供自由选择康庄大道的条件吗?男人三十,而立尚早。(王筱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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