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四月芳菲尽。农历四月，春风渐渐吹远了，几场雨连绵不绝地下过后，天气转而变得闷热，一点点靠近夏天。
太华的十里桃园早就抖落娇美的桃花，开始孕育果实。森林公园和宜园里争奇斗艳的蔷薇、海棠，也像泄了气似的脱离了枝头。湖氵父的茶园里没有了头戴蓝印花布、臂弯里挎着小竹篮的采茶姑娘，竹林里也见不到寻寻觅觅挖春笋的健壮小伙儿。
但宜兴，这个人杰地灵的富庶之地从未让人失望过。农历四月初八，正是吃乌米饭的好日子。尽管我们年轻的一代人很少还有能认出乌饭草的，但乌米饭独有的那股清香却早早地萦绕在鼻尖，呼唤我们回家乡、回家。
“囡囡，要回来吃乌米饭啦。”外婆一早就在电话里呼唤我了，奈何蠢蠢欲动的馋虫敌不过异乡与家乡的距离。盼望了几周终于盼到了假期，心心念念奔向外婆的乌米饭。
外婆从来不买现成的泡好的乌米，更别提晒干了真空包装的。她总是要找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，和几个姨婆相约去山里采摘乌饭草。外婆也算是半个山里人，她常常给我们讲小时候在山里的生活。外婆小时候，半夜就要挑着担子出发，翻过一座山到镇上的集市上卖笋。真正经历过坎坷的人从不抱怨生活的艰难，反而对上天一点一滴的馈赠都格外珍惜。
肥大又鲜嫩的乌饭草洗净后，在外婆长满老茧的双手中揉搓，被捣烂出汁，再把白米放在乌饭草汁中浸泡一夜变得鼓胀。乌米泡好的时候还不是很黑，像水墨画里的颜色，有些发青，又有点儿灰灰的。待在大锅里蒸过之后，乌米饭就变得漆黑漆黑，散发出一股独有的清香，撒上些亮晶晶的白糖，清甜可口，回味绵长。
外婆的乌米饭是放在土灶上蒸的，外婆家早就装了煤气灶，但外婆烧饭、做菜还是喜欢在土灶上。不知为何，我也总是觉得灶台上蒸的乌米饭比在电饭锅里煮的更好吃、更香甜。“喜欢吃就多吃几碗，在外地是吃不到乌米饭的。”我抬头看着外婆，她也笑眯眯地看着我，眼神里满是疼爱与欢喜。
世界变化得那样快，在外地并不是吃不到乌米饭的。从何时起，想吃什么只要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过，都不成问题。由乌米饭衍生出的乌米粽子，也是大热门的网红产品。然而，在别处哪里吃得到这样好吃的乌米饭。外婆望眼欲穿的等待和期盼，被一点一滴揉进乌饭草里，对子女的爱，也在袅袅热气中氤氲着。
外婆的乌米饭，是家的味道，是待子女归，是亲情，是爱。（宜兴日报 秦呈钰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