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兴文学精选:老 街——孔 军

推 荐 语:蜀山古南街,一道宜兴人熟悉的风景,在孔军的笔下却有着别样的神采。那是因为,她不仅日日亲近它,更深深懂得它,继而觉得自己也成了它的一部分。与老街的血脉相连,让她能够看见它顾盼的眼眸,触摸它沉稳的心跳,感知它独特的气韵,懂得它博大的情怀。孔军用层层剥笋的方式,带领我们一步步靠近老街的精神内核,去领略它至简的大美,感受它历尽沧桑却依然不失天真的生命哲学。于是,我们在阅读中也渐渐与老街融为了一体。—— 徐 风

丁蜀老街

每座城市都有老街,或有名,或无名,或繁华依旧,或湮入岁月。

在我的家乡丁蜀镇,也有一条远近闻名的老街——蜀山古南街,它富有浓郁的明清风格和江南韵味,当地人都亲切地称其“老街”。

在水乡江浙,它或许只算得上千百条老街中极为寻常的一条,然而它却承载了“陶都”宜兴独一无二的紫砂记忆,也成为了世人寻根中国紫砂的必经之地。

走在老街的青石板上,放缓脚步,一步步向前,会产生一种穿行在时光隧道中的感觉。

青瓦白墙的水乡老房子大多依山傍河而建,飞檐鳞次栉比,门户便向街而开。在陈旧的“吱吱”作响的躺椅上,老街上的老人们安详地休憩着,身旁常伴有一条老狗,安静地趴在门栏上摇着尾巴。几只老猫自顾自地舔着爪子,懒洋洋地躺在黄石砌成的墙角边,一簇簇野花野草贴着石阶上的青苔面安然绽放……

沿街而行,青石板纹络斑驳、平滑蹭亮。这里的故事上演了一幕又一幕,这里的老屋也送走了一代又一代人,只有青石板不变,它定格了岁月,旁观变迁,独自缄默。

与之相应的,是老街人世代抟砂制壶的忙碌声。这里几乎家家都出过名人大家,一块块裱着名人故居名称的门匾在此从不显得张扬突兀,反而更具厚重底蕴,比如,“紫砂泰斗”顾景舟先生的故居便坐落于此。试想一下,那些在历史名册上名字响亮的人物,他们也曾如你我一样,在一个刚刚好的年纪,踏着老街的脊梁,虔诚地走过;背景里有故人,有旧院,还有永远如锦绚烂的紫砂陶。

一道眩目的斜阳划过,把我的思绪连同我一起拉回了现实。

世间最平常美好的生活,大抵便是如此了。

都市里的人们一边习惯着匆忙高速的生活,一边亦向往回归自然或古镇乡野,哪怕只是一时一刻,能够于现实中抽身,放慢灵魂,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。于是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到访这条老街,观摩制壶、取景拍照、静处作画……仿佛只有这样,时光才不老,情愫才回归。近水楼台先得月,我常会在闲暇之余,暂别案头,到老街上走一走。

看似平静简单的老街,犹如沉睡在时光中的老人,过尽千帆,不问不看,却将一切了然于胸。无论从哪个角度取景,都会发现老街有着别样的美丽,它所有的组合搭配,似乎都是天生如此,不多不少刚刚好。

不论屋檐上的砖瓦排列得是否整齐,不论家家户户摆放在门楣下托盘上的紫砂陶器是圆是方,不论青石板的接缝中是否爬过了一只蜗牛……它们的存在便是足够的意义,老人、孩童、花鸟猫狗……对于老街而言,这一切都是注定相遇又不可或缺的构成元素。

人们把这样的生活方式,叫作“简约”,并向往着这种朴实而浑然的生活搭配,它简单、纯粹、自然、精炼,而老街处处充满的紫砂艺术元素,更从古至今地向人们传递着朴雅简约的处世态度。

大美至简是一种精深的哲学。

老街的简约里带着一股质朴无华的味道。它的简约之美恰是所有情境与人事的组合;是不刻意雕琢,却将最平常的生活糅进了岁月中,简约而不简单。老街的平静和紫砂制陶的生机形成动静对比,而后成为一种充实而温暖的感动,让这条老街、这座古城流淌出别样风华——远到而来的人们流连于此,情动不已,一颗浮躁的心灵仿佛于此找到了下沉的力量,一种人性的渴望仿佛从此走向真正的归属。

走进老街的灵魂,在古雅的紫砂陶艺和远去的历史岁月间流连,或许,在某一个时间点,每个人、每件事物的出现,都是缘分所衷的隽永。

老街像被时光眷顾的佳人,虽容颜迟暮,却从未衰老。而我一次次走过,仿佛早已成为她的一部分,我血脉里的陶土气息与乡思情感也与她融为一体。似乎只有在这里,才最贴近家乡的温度,最能感受到生活本质的模样。( 来源:孔 军 陶都文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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