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以忘怀宜兴街巷叫卖声

街头叫卖

以前,小城的街头巷尾时不时的会有各种叫卖声。难忘“箍桶哦”这一叫,那“桶”字拖得特别长。有些箍桶匠是“干叫”,叫不出什么名堂,挑个担子,晃晃悠悠地转街过巷,就叫三个字:“箍桶哦!”有些箍桶匠就花哨,他会叫出花头来:“家里的马桶、提桶、吊桶、脚桶、脚盆、面盆、拗手通通拿出来望望啊。洋瓷盆子不要拿出来,这东西我不箍的。”以前有人还用木头脸盆,铁脸盆当然不用箍,大家听了就笑。有的人叫住他:“来,箍桶佬,帮我望望这只马桶呢!”箍桶匠就歇下担子,看家什,谈生意,问主家:“你要铁箍仍是竹箍,仍是铅丝箍?”这价格当然是不一样的。现在这“箍桶哦”的声响城里几乎听不到了。

以前还有叫卖香大头菜的,“香大头菜要口伐?”这种人戴个捏鼻头式样的草帽,挑个箩筐担,一般是浙江那边的人多,他们浙江人大小生意都做。咱们孩子喜欢吃大头菜啊,听到这种叫卖声,就会捏着几分钱跑出去,买些大头菜空口里吃吃。还有就是“修棕帮床”的,“阿有棕帮修口伐?”一声高叫震弄堂。他们大多是常熟、沙洲那边来的手艺人,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。他们一般都是肩膀上撅一支钻头、一小捆棕绳,工具袋里有一把又当榔头又当刀的斫刀等家什。修棕帮床,还有穿藤椅,都是他们这行的活儿。以前紧一张“棕帮床”只有几元钱,穿一张新棕帮床也不过几十元钱。咱们最喜欢学他们修棕帮的叫声,西珠巷的孩子中数智大学得最像,成了他的保留节目。

还有一种叫卖声更早了,那就是叫卖“卷烟洋火糖麻球”的声响,那时候我还小。这声响虽然不太高,但一向在叫,由远而近,再由近而远。听到这个叫卖声,咱们就知道一定是那个瘸子来了。他手臂弯里挎一个浅平的盘篮,篮子的一边是卷烟、火柴,另一边是糖麻球,有时是“冲官糖”等。有时候还会有那种纸头“三角包”,包的是瓜子之类的东西。尽管篮头有点油腻兮兮,但是糖麻球仍是香的。糖麻球像油面筋那么大,上面沾了芝麻,油炸过以后就香。那瘸子嘴里叫着“卷烟洋火糖麻球”,走得很快,一冲一冲,一高一低地向前走。当有人叫:“来,买包卷烟”时,他的叫卖声就会嘎然而止,那脚步也是一个急刹车,递货、收钱。不一会儿,“卷烟洋火糖麻球”的叫卖声又响起来了。他经常是在畅和茶馆、南泉茶馆里做生意,不是天天走街串巷。下雨天有时还穿双“钉鞋”,篮子上盖张油纸。那时候咱们小,不懂事,总是学他的叫卖声,还要学他一高一低走路的姿态,有时还会平白无故地骂他。咱们一向不知他的姓名,叫他“瘸子”,这是很不礼貌的。但那时他并不计较这些,他虽然一瘸一拐地走路,但他总是专注做他的小生意,总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。当咱们为自己那时的无礼而内疚时,那声响已经远去,杳不行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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